下班後，辦公室裏的人一個個都走了，該做的事都做了，連燈也暗了，顧謹靜靜坐在辦公桌前，情緒慢慢上來。

笑了一天的臉一下沒了表情，呆呆看著窗外。

外頭依舊是車水馬龍的世界，華燈初上，與辦公室裏的她格格不入。

謝辰陽這個時候是不是還在加班？

他說的集訓什麽時候去？

中間能回來嗎？

直到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，才把顧謹飄遠的思緒拉回來。

段邑到樓下了。

顧謹重新撐起笑臉，下樓。

段邑沒察覺到顧謹的不對勁，笑道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
“都行。”

只是在車子離開前，顧謹總覺得不對勁，她下意識反應，急忙轉頭往後看，可是除了空蕩蕩的街道，什麽都沒有。

段邑也跟著她往後看，“怎麽了？”

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
段邑啟動了車子，“我記得你家附近新開了家西餐廳，去試試？”

“好。”

一路上都是段邑在找話題，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，偶爾插一兩句自己的想法。

“我下個星期回瑞士一趟，你有什麽要交待的嗎？”段邑問。

可是顧謹半晌沒反應，段邑又問了一遍：“顧謹？”

“啊？什麽？”

段邑再傻也看出她的心神不寧：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

顧謹雙手撐著額頭，疲憊地說：“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了，老是走神。”

“你何必這麽拼命，顧氏都是你的。”段邑勸道。

顧謹卻不想接這個話題，“別說我了，說說你吧，你最近怎麽樣？”

“挺好的，事業有成，前程無憂。”

顧謹被他逗笑：“段公子就算沒有事業也能過得很好。”

吃飯的地方到了，顧謹才發現是在她家附近，“怎麽到我家來了？”

段邑：“……”

兩人簡單吃了個飯，聊了些過去的事情和工作就各自回家。

好在顧謹家不遠，也就沒讓段邑送，走著散步回去。

中間黎箏打了個電話過來，問她要不要出去玩，顧謹一時猶豫，想著明天也不上班就答應了。

還是那間熟悉的酒吧，卡座裏人還挺多，不過顧謹只認得黎箏和陳景一。

黎箏把顧謹拉到自己身邊，張著嗓子在她耳邊說：“怎麽不把你家那位帶過來？”

顧謹想了一會，才說道：“他要上班。”

“噢，那正好，我們自己玩~”

其實說玩也沒有什麽好玩的，都是些和一些無聊的人玩一些無聊的小游戲。

有個長得還不錯的男人過來搭訕，被黎箏趕走了：“你別想了，這位有主了。”

後來酒倒是喝了不少，顧謹不管紅的啤的都來者不拒。

黎箏有些嚇到，“苗苗，你別喝了，再喝下去親媽都認不得了。”

“沒事，我媽好認。”顧謹說完又一杯見底。

後來大概是覺得他們點的酒度數不高，直接到吧臺要了兩杯烈酒。

黎箏看著她顫顫巍巍的身影，對陳景一說：“你說，苗苗是不是受什麽打擊了？”

“我怎麽知道，你不是她姐妹嗎？”陳景一也一臉懵。

“你有沒有謝辰陽電話，我叫人來接，這樣喝下去不行。”

陳景一立馬掏出手機，“有有有，上次留了。”

順利打了電話，那邊似是猶豫了一會，最後還是答應了過來。

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謝辰陽人，在黎箏以為他不會到了的時候，他出現了。

謝辰陽看著倒在吧臺上的人，心疼極了。

怎麽喝了這麽多？

他現在的狀態其實沒有比她好多少，那天晚上過後一直聯系她都聯系不上，內疚又自責，好幾夜不能睡覺。

下午的時候見她笑意晏晏地上了別的男人的車，心裏苦澀翻湧，但最終還是默默離開。

黎箏不知道兩人的事情，提醒他：“苗苗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，你好好照顧一下噢。”

“嗯。”

謝辰陽上前，把人扶起來，輕聲說：“苗苗，我們回去了。”

顧謹低低“唔”了一聲，然後整個身子靠在他身上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。

謝辰陽沒把人帶回家，也沒回她家，而是在酒店開了個房間，讓她好好休息。

要說顧謹哪裏好，喝醉後不哭不鬧也不狂吐是一點。

她喝醉後只是上頭，臉色紅潤，然後睡得不醒人事。

就像此刻，靜靜躺在床上，不言一語，看起來無憂無慮，只是睡熟了。

謝辰陽並不知道她已經聽到了王語說的話，在他的認知裏，他只是以為顧謹在鬧脾氣，只是這一回鬧的脾氣有些重了。

他後悔，後悔在她提分手兩個字的時候沒有馬上拒絕她，讓她有了遐想的空間。

可是轉念一想，那樣也沒有什麽不好。

他應該要給她選擇的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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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顧謹醒的時候覺得喉嚨幹得要冒火，第一反應是想找水，順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水就喝光了，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陌生的環境裏。

可是顧謹想不起來昨晚的事了，只記得醉之前自己是在吧臺邊上，對於後來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
她掀起被子看了看，還是昨晚的衣服，沒發生什麽。

然後視線落到床頭櫃上貼著的紙條。

上面只寫了一句話：“顧謹，我愛你。”

筆畫蒼勁有力，是謝辰陽的筆跡，那個她見過無數次的筆跡。

顧謹一下淚水就充滿眼眶。

他們之間從沒說過“愛”這個字，這個字分量太重，雙方都不敢輕易說出口。

可是那些喜歡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早已凝聚起來，凝成厚重的愛。

她說不出來到底喜歡謝辰陽什麽，也許是外表，也許是性格，也許是安全感，也許是他的喜歡，也許只是他那個人。

在失去他的那幾個日夜裏，顧謹變得不像她自己了，丟了魂失了魄，不再完整。

她很害怕，甚至已經在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，要是……他永遠都不會回來，那她也要接納這個結果。

離了他也要重新開始新生活。

所以這幾天她一直在努力，努力不去想他，努力抽離自己，努力工作和學習。

雖然結果不太好，但就像他說的，要給自己時間去適應。

可是所有努力在這一刻分崩離析，她從不懷疑謝辰陽的感情，她愛他多少，也能從謝辰陽身上感受到多少。

他給她的愛，只多不少。

他們只是輸給了現實。

顧謹身子微微抖著，紙條在手心揉成了一團，然後掉到床底。

她要見他一面，哪怕是最後一面。

顧謹花了10分鐘整理自己，然後出門、退房、打車。

到城南分局的時候，顧謹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，辦公室是行政班，這會不上班。

呆呆在大廳裏坐了一會。

清醒過來後已經沒了在酒店時的沖動，也沒了繼續再找他的勇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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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張今天正好值班，出來和同事交接工作時偶然瞥見了顧謹，起初還以為認錯人，但是細看了兩眼才確認是顧謹。

於是上前打招呼：“嫂子？你怎麽在這裏？”

顧謹擡起頭來，認出這是以前經常跟在謝辰陽身邊的小警官，硬是扯了個笑容：“啊，我，我路過。”

小張順勢在她旁邊坐了下來，自顧說道：“我能理解，畢竟陽哥已經去集訓了，我偶爾看到旁邊的位置還是會不自覺想起來他來，何況你們感情那麽好。”

謝辰陽已經走了？今天還是什麽時候，那昨晚又是怎麽回事？

“他……什麽時候走的？”

這回輪到小張震驚了，於是聯想起前兩天歡送宴時謝辰陽魂不守舍的樣子，好像一切都能說通了。

小張驚得嘴巴快要合不上，“嫂子，你們只是吵架吧？”

顧謹點了點頭，然後又搖搖頭，小張看不懂了。

顧謹又問了一遍：“他什麽時候走的？”

“就昨天下午，我看著他上的車，現在應該到了吧。”

昨天下午……

顧謹急忙掏出手機，找到他的電話，撥打。

可是那邊只是傳來“嘟嘟嘟”的忙音。

小張見了，解釋道：“聽說他們這次集訓很嚴格，有規定的用手機的時間，這會你應該是打不通的。”

“那什麽時候能用電話？”

“這……我不清楚，可能一周一次，可能一月一次。”小張說。

顧謹不知道是怎麽走出警局的，只覺得整個人都脫了力，沒有力氣支持她的身體。

伸手搖了出租車，去謝辰陽家。

還是以前的密碼，他沒有換。

家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幹凈，不用的東西都收納好了，一看就是主人要出遠門的跡象。

顧謹走到廚房，打開冰箱，冰箱裏什麽都沒有了，連電都沒通。

然後走到臥室，臥室裏窗簾緊緊閉著，一片幽暗，床上也什麽都沒有，被子被套都被收起來，可是那些親密的瞬間卻一一浮現了出來。

他會耐心的哄她，有時候也喜歡看她生氣，可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，每次都任由他捏圓搓扁。

可是最後一次的記憶好像也很久遠了。

空氣裏仿佛還留存著他的味道，顧謹深呼吸，靜靜站了一會。

大概是站得久了，有些累，顧謹轉身走向衛生間，還是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。

可是打開盥洗臺的櫃子後，眼淚再次奪眶而出。

那裏整整齊齊放著的是兩人的漱口杯和牙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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